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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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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8 章

新任府衙曹遠望和駐防軍以及範陽候府的府兵一起到了峽州。顧仲阮區區一個末品的按察使經歷, 在上官到來後將手上一應事務交到了曹遠望手中。

峽州這些日子在顧仲阮手上被治理得井井有條,眾人入城時所見:主要街道清理得幹幹凈凈,街上所有的死屍都被拖到城外荒郊挖的大坑裏統一埋葬;能修葺後繼續使用的房屋這幾日基本修葺完畢, 甚至有鋪子已經打開門在做生意;損毀嚴重的被清拆,能使用的材料留在一旁,不能使用的被拖去做了燃料。

原本城裏居民有住所的, 房屋能住的發還原址,不能的則統一暫且安排在寺院、道觀等處,投奔到此處的外來難民一一記錄名冊後住在難民營裏。城裏沒有一個閑人, 人人都在做事, 以此換取粥棚裏的食物。

不僅如此, 顧仲阮還組織了人手去附近的山裏圍獵,讓漁民們重操舊業去西涼河捕魚,填補食物來源的同時在漸漸推動恢覆城裏的經濟。

曹遠望原本以為會來接收的是一個爛攤子, 沒成想狀況遠超他的期望。看顧仲阮交上來的冊子, 如今記錄在冊的糧食還有三庫之數, 加上朝廷下發的賑災糧,度過這段時日綽綽有餘。

他不得不佩服顧仲阮的治理手段。

翻看到銀兩記錄的時候,曹遠望皺起了眉頭。冊子上記載, 州府裏的銀子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二兩。

曹遠望略一沈吟:“去請顧大人過來。”

顧仲阮進了書房同曹遠望見禮:“t下官見過曹大人!”

曹遠望起身熱情的扶住他的雙臂:“顧兄不必如此多禮, 請坐,請坐!”

二人分了主客落座,曹遠望道:“短短幾日,峽州可謂在顧兄手中起死回生,我等所見實在讓人欽佩。”

顧仲阮道:“大人謬讚了。”

曹遠望道:“今日我翻看賬冊, 見庫糧尚有三庫之數,庫銀卻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二兩。愚兄心中不解, 翻查往昔記錄,二十八年入庫3431兩,二十九年入庫銀5117兩,金20兩,只這兩年便不止三千七百兩之數,顧大人可知其中緣由?”

“實不相瞞。”顧仲阮道,“峽州的糧庫和銀庫到底存數如何,下官並不清楚。下官接手之時,已是段大人破了峽州城,從匪首葛成義手中搜剿的這些銀糧。”

“顧大人。”曹遠望微微挑起了眉毛,“據本官所知,你在地動之時就身在峽州,蔡知州失蹤以後,也是你接手了峽州的一應事務。”

“曹大人。”顧仲阮道,“蔡知州卷走了多少銀兩,這個下官如何知曉?”

曹遠望瞇起了眼睛,寬大的袖罩裏他輕輕撚著手指,看著面前狀似誠懇的顧仲阮。

庫銀是小數,他真正想問的是礦監稅使府那裏的銀子。今年上半年入內庫的銀兩尚未上繳,便是蔡知州卷走銀子,那也是峽州城出事前的事兒。礦監稅使那裏實際的稅銀數額不是個小數,就算蔡知州真有那個本事拿著稅銀,他也沒有那個本事帶走。

“顧大人。”曹遠望放慢了聲音,“有些東西可碰不得,沾著就是引火燒身哪!”

“大人冤枉。”顧仲阮辯解,“下官豈敢做出越界之事?”

曹遠望見顧仲阮軟硬不吃,不由得冷下了臉:“既然如此,本官就不多留顧大人了,請。”

顧仲阮起身行禮,施施然離開了房間。

等到顧仲阮離開,曹遠望才叫進來親衛:“你可查實了?”

“查實了。”親衛道,“小的審過葛成義的親衛,礦監稅使府的銀子在破城時盡數被姓葛的擄走,此後便一直封存在府衙內。”

“姓顧的好大的本事。”曹遠望冷笑一聲,“什麽銀子都敢伸手!”他提筆寫了封密信交給親衛,囑咐道,“送上京,交給娘娘。”

眼下時局混亂,路上到處都是流寇和難民,曹婉一行人又走漏了行蹤,便選擇留在峽州暫時落腳。曹遠望使人將原礦監稅使府的府邸收拾了出來,供她們暫居。

顧仲阮一行人也遷到了礦監稅使府隔壁居住,與曹婉等人隔了一道院墻。

這兩處院子裏種了不少柳樹,時值五月已是初夏,柳樹翠綠的枝條長長軟軟地垂落,隨風輕拂,知了趴在枝條上,沒玩沒了地鳴叫著。

陽光下已經開始覺著熱了,回廊和房間裏太陽曬不到的地方,尚且還有幾分清涼。午間的微風透過敞開的窗戶透進來,柔柔地拂過皮膚,帶來初夏的氣息。

礦監稅使府的花園裏有一方帶著假山木橋的池塘,裏面種了不少荷花。這個時節荷葉冒出了水面,伸展著巴掌大新綠的圓葉。嫩綠的葉片邊緣上停著一只蜻蜓,荷葉顫顫巍巍,其上一滴水珠滾來滾去,在陽光下散發著珍珠一般七彩的光。

江儷趴在回廊欄桿上,看著池塘裏荷葉上的那粒水珠發呆,李月樺坐在一旁,手上拿著細細的草葉在編制著螞蚱,在她的巧手穿梭下,一只螞蚱半個身子已經成型,看上去活靈活現。

要是在往日,江儷斷然耐不住這樣平靜的時光,早覺著萬分無聊。然而經歷了最近一段時間的苦難後,她卻十分享受眼前的安穩,哪怕只是坐在這裏看看池塘的水面荷葉和蜻蜓,也覺得十分愜意。

院墻那邊冒出來一個腦袋,顧十攀著墻沿,小聲沖這邊喊:“餵!”

回廊上坐著的兩姐妹沒有聽見,顧十晃了晃差點掉下去,趕緊攀嚴實墻頭,低頭對下面說了一句:“站穩了,別摔著小爺!”覆又大了點聲沖回廊上的兩人喊道,“三,三姐姐!江小七!”

最後一聲江小七聲音略大,回廊上的兩人聞聲看去,江儷見是顧十,柳眉倒豎:“顧十!江小七是你叫的嗎?叫七姐姐!”

顧十用力朝兩人揮手:“快過來接把手。”

兩人走到圍墻下,顧十費力的從身後拉上來一個籃子,遞到對面緩緩放下去。李月樺接到手中只覺入手沈重,揭開籃子上蓋的布一看,是一籃粉嘟嘟的桃子,水靈靈十分新鮮,一看就是剛摘下不久。

“後院找著的。”顧十笑瞇瞇地對李月樺說,“九哥特地給你摘了好大一籃哎唷!”他突然滑了下去從兩人視線裏消失,再費力地爬上來忍著痛笑道,“等會兒,還有呢!”

他扔了個拳頭大的布包過來給江儷,正好扔到她懷裏,囑咐道:“吃的時候小心點,別染衣裳上。”說完扭頭跳下,隱隱約約聽見墻那邊傳來他的抱怨,“九哥你拉我幹嘛?好懸沒給我摔死。”

顧林書的聲音傳來:“你話怎麽那麽多?!”

“哎唷。”江儷用肩膀撞了一下李月樺,取笑道,“八妹妹,這桃子能分我一個嘛?”

李月樺喚來了紫姝,把籃子交到她手裏:“洗幹凈了送去母親和姑母那裏,就說是隔壁顧家送來的。”

“八妹妹,你這就浪費顧九的一番心意了。”江儷叫住了紫姝,把手裏的布包遞給她道,“洗幹凈了送回來,就這麽一捧,我可不做好人。”

李月樺斜睇了她一眼:“目無尊長。”

江儷回了她一個鬼臉。

顧林書和顧十說著話往後院走,見姚七正扛著一個半截的木頭斜梯出來。兩人覺著奇怪攔下了他:“姚大哥,你這是要去哪?”

姚七忍笑道:“三老爺吩咐的,讓我把這半截木梯放在前院圍墻下面,省的你們不知輕重爬上爬下摔斷了腿。三老爺囑咐了,踩著木梯往那邊送送東西行,要是敢翻過去,就打斷你們的腿。”

姚七行了個禮扛著木梯走了,留顧林書和顧十站在原地面面相覷。

京城,翊坤宮。

院子裏知了叫個不停,皇貴妃被吵得頭疼:“就那麽幾只小蟲子,見天的拿著竹竿去粘,都沒有抓住,都是幹什麽吃的?”

屋子裏宮女太監們都低著頭不敢說話。

孫公公在門口站了一站,正好聽見皇貴妃說的話,對著身旁的小太監招招手,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寢殿。

“娘娘。”孫公公行禮,小太監低頭高舉雙手捧上托盤,“這是小廚房新做的綠豆沙,放了冰塊鎮著,最是清涼解暑,您用一點嘗嘗。”

皇貴妃看見孫公公,收斂了身上的不耐溫言道:“你身子還沒大好,讓你在府裏再歇一歇,這麽著急回來做什麽?”

孫公公道:“老奴心裏牽掛娘娘,就怕下面這些小的不懂娘娘心意伺候不好。眼下也好得差不多了,如何能在府裏呆著。”

祈雨時孫公公替鄧皇貴妃擋下了那一刀,如今是最得她信任之人。皇貴妃拿起綠豆粥淺嘗了一口:“果然綿軟。”

孫公公揮揮手,寢殿裏其餘的人識趣的退下。孫公公上前幾步輕聲道:“娘娘,老奴這些日子在宮外,查著了一個消息。”

皇貴妃慢慢品嘗著冰綠豆沙:“說來聽聽。”

孫公公道:“皇後原是病得起不了身,是顧家私底下尋了女醫假作宮女送進了坤寧宮。”

“顧家?”皇貴妃微皺眉頭,“哪個顧家?”

孫公公道:“工部左侍郎,現去了南面兼任湖廣巡撫的顧仲堂。”

皇貴妃放下手裏的勺子,拿起一旁的絲帕沾了沾嘴:“皇後看著老實柔弱,竟也悄悄的把爪子伸向了前朝!這顧仲堂看著不起眼,關鍵時刻救了皇後一命,真是好大的功勞。”

孫公公從懷裏掏出來一封密信:“曹遠望從峽州送來的信。”

皇貴妃展開書信慢慢看完,皺起了眉頭:“顧仲阮?”

孫公公道:“正是那顧仲堂的嫡親三哥,原是滄州知州,因為反對滄州開礦收稅,被貶做了峽州按察使經歷。”

“原來是他。”皇貴妃知道此人,只是沒想到這個小跳蚤當時在滄州沒有被按死,不知走什麽渠道跑去了峽州,“可查實了?”

孫公公道:“證據確鑿。”

“好。”皇貴妃冷笑道,“既然如此,便讓曹遠望和言路上的人上折子,敢借著叛亂伸手去動要入內庫的銀兩,姓顧的真t是好大的膽子!看看這一次還有誰能救他!”她看向孫公公,“銀子的下落可追查到了?”

孫公公搖頭:“曹遠望還在查。”

“查著查不著,這麽多的銀兩,單憑顧仲阮一人如何能做成這麽大的事情?想必是有人從旁協助。”皇貴妃冷冷道,“顧家既然是皇後埋在前朝的爪子,就把這對爪子斬了吧!”

孫公公應下:“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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